方礼特别佩服福燕护士长。他记得在一场分享会上,一个感染者很激动地站起来说:“福姐,我能叫您一声妈妈么?您对我的帮助,简直就是再造之恩啊!”

“要按着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,接下来两人就该抱头痛哭了。可是不,福姐她就淡定地说,‘我不能做你的妈妈,谁也不能替代你的母亲’。”方礼相信,这才是恬园的可贵之处:用专业的方式对病人进行干预和情感支持,但是,并不鼓励他们依赖医护人员和志愿者。
“这并不是一个圣洁、可歌可泣的母亲,保护着一大堆可怜的艾滋病患者的故事。”“只能说,当你想找人聊聊的时候,我们始终在这儿。”方礼说,“这才是最能持续下去、帮助最多人的模式。”
工作中特别欣慰的时候,就是见到老朋友,听他们讲讲后来的故事。前一阵,一位老先生,是国内最早一批获得鸡尾酒疗法治疗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之一,特意来恬园拜访方礼,用赞许的口气对他说:“你们做的工作真的很重要!”
福燕有时候会想,也许感染者更懂得生活。看着他们在聚会上分享自己做酸奶、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那么兴味盎然,她也愈加会去想:“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?”
她记得有一个中年男子,获知感染的信息后,回家看望母亲,安安心心地陪了她大半天。他跟着母亲去菜场买菜,还帮她清洗冰箱。不明就里的母亲感动得几乎要哭了:“我这儿子是怎么了?”
“其实这都是生活中最平常的小事儿啊,我从前都在做什么呢?!”这个男子使劲儿地问自己,他这才发现,过去自己白瞎了很多与父母相处的机会。
但作为一个感染者,邓仪不大能被这种说法感动:“如果还在感慨这些,就说明这个感染者还是没真正走出来。”
“每一个走进恬园的新朋友,不管是一天两天,一个月两个月,还是一年两年,他们总会接受,想通。当他们真正放下,走出这里的时候,生活就会恢复从前的模样。”
“就是普通人的生活。并不比别人传奇,也不会比别人无聊。”
无论如何,他自己的生活,已经被艾滋病完全改变。他成了一个专职的艾滋病义工,并且恪守职责地不与媒体讲述任何感染者的故事。
作为恬园工作室的代表,去年的艾滋病日前夕,他参加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与防艾滋病民间组织的座谈。握手时,他道出了自己的感染者身份。李克强笑着说:“你气色这么好,真不错。”
当然,这一次,邓仪没让自己的脸暴露在媒体的镜头前。